南逸忽然想到了什么,目露犹疑,直视墨离尘道:“每次我有难事,交给你,你总能办妥。我总问你有何妙计?你说有几个江湖朋友因多年恩义不减相互帮扶。这次我贺州一行,碰巧也见到了几个所谓的江湖之人。离尘,我想知道,我见到的这些江湖人士和你,有关系吗?”
墨离尘与其近在咫尺,南逸身上独有的清香提醒着他,问出此言之人,并非别人,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宁王殿下。
他的心忽然抽搐,一把无形的匕首似在其中搅动旋转,将一颗真心四分五裂。
墨离尘依旧平和,缓缓起身走向书案,拿起一个药瓶,温言道:“得知你身受炭火焚燃之痛,我特地寻到这不留疤痕的灵药。受伤之处虽不是脸,可留下伤痕终究不好!”
南逸蹙眉道:“我受何伤,你知道的一清二楚,这么说,贺州我见到的人就是你所谓的恩义不减,相护帮扶之人了?”
墨离尘依旧未作回答,而是朝南逸走去,半跪在地,便要脱掉南逸的靴袜,对方大惊,立刻抬手阻止:“离尘,你干什么?”
墨离尘是何等谪仙之人?就连南逸也未见过他弯腰下蹲,今日却为自己破例两次,而他最不愿猜忌之事,对方却闪烁其辞。
墨离尘忽然抬手朝南逸肩膀一点,南逸顿时动弹不得。他失望道:“离尘,你快住手,这不是你该做的事!”
墨离尘手中动作不紧不慢,侧首看向门外,悠然道出“若是他为你做,你也会这般抵触?”
“你在说什么?”南逸蹙眉道。
靴袜已然脱尽,双脚被火灼过的痕迹依旧是深粉之色。墨离尘的心跳渐微,窒息之感让他满心只剩自责。
清凉的药膏被墨离尘轻柔的抹在南逸伤处。南逸闭目,不忍再看:“离尘,我只要你一句真话,哪怕,哪怕真的与你有关,我也会原谅你……”
墨离尘手间动作一滞,毫不在意的笑道:“你心中已有答案,何必再问?”
“离尘……”南逸还未言毕,对方忽然出手将自己揽入怀中,紧紧的抱着。
哽咽之言在耳边响起:“怀谨,此次贺州之事,是我大意;害你受伤,是我之责,可,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残忍!算我求你了,好吗?”
墨离尘越抱越紧,南逸心中不忍,出言道:“离尘你,你究竟有何难言之隐?告诉我,你我多年之义,情同手足,我可以帮你分担!”
南逸无心之言,让墨离尘恍然回神。身中赤黎之毒时,满身痛处也不及此刻半分。眼前之人竟道披心相付为手足之义。
果然永远是自己在自作多情。
想到此处墨离尘便松开南逸,为其解开穴道,起身道:“方才多有冒犯,殿下恕罪!门外之人久等,怕殿下担心,殿下慢走不送!”
南逸只觉墨离尘今夜莫名其妙,而自己心疑之事,多半是真。他苦笑不已,穿起靴袜,便忍痛起身,摇摇晃晃的朝门外走去。
南逸额上已经大汗淋漓,身后之人却置若罔闻。冷血才是墨离尘应有之性,从十年前只身来建邺,从天机阁建立伊始,深情便是死罪!
可终究,早已百死难赎。
他最终还是朝南逸走去,不由分说将其抱起,走出院门,放在双轮车上,漠然道:“等着你那位小殿下吧!慢走!”
南逸苦笑道:“离尘,若今夜你我之间有所误解,待我大好再来寻你!今夜贸然来此,其实是,是想你了!”
言毕,便自己转动轮柄,朝前院走去。南逸心中之寒不亚于墨离尘。
待南逸身影消失,墨离尘压抑良久的血气上涌,鲜血喷出,斑斑血迹零落素衣。
一手撑着门槛,一手捂着心口。明明是烈烈夏日,却觉周身越来越冷。
夜色之中,出现一人,连忙扶着墨离尘朝屋内走去。
“是宁王殿下生气了吗?”在穆昱印象之中,能让自家公子这般痛心之人只有南逸。
墨离尘却苦笑道:“他是至水,无怒无怨,能让他生气之人,必得他在意。可惜,不会是我!”
十年前初来建邺,因样貌出众,他被男人觊觎,被万人羞辱。
他身负血海深仇,前路艰险,忍辱负重的前行,只有宁王殿下肯蹲下身来,向他伸手,满眼真挚道:“我叫怀谨,你呢!”
他支支吾吾摇头,不敢回答。
他忘不了那个春日明媚,南逸一双桃花美目,绽放风华。仰月唇弯,笑道:“要是你没有名字,我帮你取一个好吗?”
心性倨傲的他恍惚点头。
对方一字一顿道:“墨离尘!双眸似墨,气质脱尘。如何?”
他心中默念“墨离尘”,谨慎的打量着南逸。对方却知道自己心存芥蒂,日复一日的如影随形,年复一年的不离不弃。
终于,弥足深陷,无法自拔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