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斜阳险些以为他哥哥开了天眼,如何看的这么准。只见秦元微微一笑,似乎早已习惯秦方的取笑,连自己都忍俊不禁,“大哥莫要说笑。”
秦元这个人,在天上爱颂佛,在这里爱种莲,院子里面前前后后到处都是,可是偏偏很少与人来往。管家曾经说过,秦元与秦方不同,但是具体哪里不同,穆斜阳也无从知晓。
看到秦元在莲花池旁,穆斜阳紧走两步上去,折了莲叶拿在手里装作旁边路过的样子,“你这人,呆坐在莲花池旁做什么?”
秦元望着他手中的莲叶,“你不该折他们的。”穆斜阳把莲叶倒扣在头上,装了嬉皮笑脸凑过去,“这莲叶本就是托着莲花的,现如今莲花正盛,莲叶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。”
看到秦元不说话,穆斜阳把莲叶从头上拿下来握在手里,小心地按着纹路摸索,“你说说你,好好的一个大活人,不和活人说话,天天盯着一池子莲花作甚?”
秦元看着穆斜阳用石子打在水面上的波纹,漫不经心道,“这个地方,别的什么花都养不活,唯独莲花易水栽,虽说没有太阳勉为其难,也算是道风景,眼前尚好,言他无妨。”
穆斜阳险些晃了神,回神好久才想起来问,“为何不可?”
秦元望着上方,又是一阵灰蒙蒙的砂砾之天,叹息道,“人且需阳光,更何况花草。”
穆斜阳心里凉凉道,看了一千年的白昼晴天,莫不是还没看够。又听秦元说,这阿修罗道场本有太阳,可是千年前却突然消失不见,像是隐在灰色帘布之后,只透了隐隐的光。
秦元每日练功,可是功力甚是孱弱,同样的动作,秦方教了一遍,穆斜阳都能学下来,出拳的力度和横刀的尺度,处处都比秦元强,这才知道管家的话是何深意。
秦方武功盖世,可是弟弟身弱力微,怎么看都不是练功的好苗子,还好秦元从小也算是精进,尽管天分不足倒也没有自怨自艾,再加上哥哥护着,这么多年下来,倒也不是难事。如今又有穆斜阳相助,秦方甚是感激。
穆斜阳的话含在嘴里没有说,他在青檀寺多年,送走了多任方丈,尤其又对武功颇有兴趣,早把该学到的都学了个遍,再加上之前的千年,鸿钧老祖偶尔腾云经过的时候会丢几本书下来,大多是佛经,还有一些便是武功秘籍。
这几天府里面来来往往宾客繁多,听管家说,三天之后是秦府的继任礼,秦方今年已满二十八,再加上打了几场胜仗,这场继任早就该办,奈何一直拖不出合适日子,现如今有时有功,这件事理所当然就被放到台面上,既是庆贺又是明鉴,算是美事。
秦元又在写字,穆斜阳也在旁边拿了毛笔跟着写,偶尔说上两句话。
“秦元,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?”
秦元端端正正抄书,听到这话似乎想了一下,而后继续说道,“想做的事倒是没有,想有的心愿,倒是有一个。”
穆斜阳放了笔,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
秦元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给穆斜阳看,穆斜阳伸头瞧一眼,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扎的痛。
方方正正四个大字,天下太平。
三天之后,秦府上下一片欢腾之气,来往宾客甚多,穆斜阳本想去帮忙,但是秦方说人手够家丁足,不必穆斜阳跟着帮忙,于是就叫秦元早早带着穆斜阳上席。
“你随我坐在边上,会不会太委屈你了?”穆斜阳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,“我随你一样,也不大喜欢这种场面。”
本是一句客气话,秦元却嘴角一抿,“想不到斜阳兄年纪轻轻,竟也不喜凡尘之事。”
穆斜阳道,“客气客气。”
宴席开始,秦方先是谢祝八方宾朋,又将各种场面话说了齐全,到最后场面其乐融融,看上去一帆风顺,却有一个声音颇是刺耳。
“秦方,客套话说的完全,接下来,该好好向大家介绍一下你那好弟弟了吧?”
穆斜阳一筷子点心掉到桌上,说得好好的,怎么突然就扯到秦元身上了?眼神不由得去看秦方,秦方的眼神略有不悦,却还是强笑着说,“今日家弟多有不适,还请见谅。”
说话的人着了一身墨绿长袍青花样,可是说话还是咄咄逼人,话虽是冲着秦方在说,可眼神却看着秦元,“上次相见本就匆匆忙忙,秦兄将自家弟弟藏得如此之好,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?”
秦元刚要站起,一把被穆斜阳拉下。
“你先说,这是为何?”
秦元的嗓音与长相不同,如此青年才俊,一张口便老气横秋。
“大概,又是要将我的陈年旧事扯出来道一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