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臻臻已经够让爸爸骄傲了。”许淮把臻臻抱起来,在怀里颠了颠,“你待会儿多吃半碗饭爸爸脸上会更有光的。”
叶一舟不同意:“臻臻,别听你爸瞎说,吃太多会被嫌弃的,穿不上小裙子,其他小朋友都不愿意跟你过家家……啊!”
于菁杰拧了一下他的大腿:“臻臻长身体呢,你这个瘦猴子哥哥少危言耸听!”
紧接着话题就变成了怎么奶孩子才是科学的,臻臻待会儿到底该不该多吃那半碗饭,等坐上饭桌,已经没有人再提冯晓今天同自己的初恋分手的事。
欧笑轲坐在许竟山旁边给他夹菜,听他讲他曾经去韩国比赛的轶闻:“这两年那个叫闵恩锡的棋手风头正劲,你过去之后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,我看他对围棋的理解挺深。”
“噢,闵恩锡九段!”欧笑轲双眼放光,“我昨天打的谱就是他去年在汉城杯的决胜局,有意思!棋风整体来说古朴厚实,似乎是个传统派,但有几着又突破了常规的套路,很厉害。”
许竟山喝了一小杯酒,悠然道:“半岛虽小,还是卧虎藏龙,你把握住这次机会好好学习,多多领悟,等你去了百灵杯,怎么也能往前冲二十名。”
欧笑轲赧然地摸着自己的眼尾,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的目标其实是冠军。
于菁杰照顾好了臻臻,转头嘱咐:“笑笑,一个人在国外也别太拼命,身体才是最重要的,知道吗?”
冯晓相当认同:“就是,隔着这么远,你生病了我们一时半会儿都赶不过来,只能干着急。”
欧笑轲赶忙保证:“不会的不会的,我能生什么病。”
冯晓放了筷子,不悦道:“是谁每次一紧张一焦虑就会发烧?报了百灵杯,明年上半年全是比赛吧,小心到时候耽误比赛。”
由于冯晓下午要上班,许淮待会儿要开车送欧笑轲去机场,两人都没有喝酒,许淮听见冯晓已经开始担心了,便插科打诨地缓和气氛:“简单啊,让笑笑找个韩国女朋友不就完事儿了?我听说韩国女孩儿特别温柔特别会照顾人。”
未及欧笑轲否认,正在吃肉的叶一舟先喊出声了:“不行!”
师兄怎么能对不起枪哥!麦枪粉头绝不允许!
于菁杰也斜眼冷笑:“许淮,看不出来,你挺了解啊。”
许淮被老婆骂了,只能撇着嘴拿叶一舟开刀:“诶,又没说你,你怎么这么激动?”
“我这是……”叶一舟支支吾吾,用眼神疯狂暗示欧笑轲替他解围。
欧笑轲对上讯号,故作困扰地说:“可能一舟太舍不得我,想亲自照顾我吧。”
叶一舟:“?”
许淮:“!”
冯晓:“……”
于菁杰震惊道:“笑笑,你……”
叶一舟转过身去摸摸他的额头,替嫂子把剩下半句补全了:“师兄,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?”
许竟山拿酒杯底敲了敲桌子:“说什么呢?见不得你师兄好啊?”
“哈哈,对,爸说得都对。”许淮缓过劲儿,欣慰地看向欧笑轲,“笑笑比以前开朗多了,都会开玩笑了,挺好挺好,继续保持。”
于菁杰也一脸感动地给他夹了块鱼肉:“你不说我都没发现,才三个月没见,笑笑变活泼了好多,刚才玩儿抽鬼牌也有说有笑的,跟嫂子说说,”她捂住正专心抱着一截玉米啃的臻臻的耳朵,八卦地问,“是不是谈恋爱了?”
叶一舟脑中警铃大作,这次又不等欧笑轲回答,他便气鼓鼓地说:“怎么会!嫂子,我师兄心里只有围棋的好吗!你不要质疑他的敬业!”
好险好险,差点就要被迫出柜了,幸好自己反应及时,保住了这对即将开始异国恋的苦命鸳鸯,茶茶你真棒!叶一舟暗暗舒了口气。
“我们又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家长,笑笑都懂事了,也知道分寸,大好青春谈个恋爱怎么了?”许淮捅了捅冯晓的腰眼,“是吧,日尧。”
冯晓回过神来,垂下眼睛,简短地肯定道:“嗯。”
许淮怀疑地皱了皱眉:“我怎么感觉你这个‘嗯’很勉强呢?”
“没有勉强。”冯晓拍了拍欧笑轲的肩膀,朝他温柔一笑,“只要笑笑开心,我怎么都好。”
欧笑轲一愣,喃喃道:“舅舅……”
“还没到机场呢,怎么就开始煽情了?”许淮捂着牙,“我的ph值狂掉。”
“不管怎么说!”叶一舟握拳道,“师兄没有谈恋爱!”
欧笑轲:“……”
东聊西扯吃完饭,把该叮嘱的都叮嘱了,该送出去的礼物都送了,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,许淮拿上车钥匙就准备送欧笑轲去机场,然后再回去处理公司的事。
叶一舟爱凑热闹,非要跟着去,许淮用车钥匙敲了敲他的脑袋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上课。”
于是叶一舟被强行送回了学校,于菁杰带臻臻去幼儿园,只有许竟山和冯晓跟车去机场。
路上许竟山仍在夸闵恩锡九段的实力,许淮在问冯晓那段还没见光就阵亡的“初恋”,但此刻的欧笑轲都听不进去了——因为刚才谢彦说他已经到机场了。
趁师父不注意,他拿出了安慰小小彦的手速飞快回复消息:你不用上播吗?
请假了,直播哪有我们家小轲重要?
又请假!欧笑轲回了一个兔兔生气的表情包,但实际上,他自己的嘴角已经悄悄翘了起来。
谢彦发来一个不想上班.jpg,然后又发了一个“快点儿啊,我等得花儿都谢了”。
“笑笑,看什么呢看这么开心?”
欧笑轲猛地抬头,对上后视镜里许淮打趣的眼神。
许竟山偏过头来:“对,闵恩锡的对局都挺好玩儿的,你多看看,但也别在车上看,晕车了待会儿难受。”
欧笑轲就坡下驴,尴尬地收起了手机:“嗯……听师父的。”
然而,即使关上了手机,屏幕上也不断传来新消息提示,像只毛茸茸的猫爪子一刻不歇地在他心上挠。
谢彦给他发了一段语音,谢彦给他发了一张图片,谢彦给他发了文字消息,谢彦正在机场等他——忍不住了,好想看!
欧笑轲悄咪咪把手机放到腿侧,埋头解锁了屏幕,点进对话框。图里谢彦手中拿着一个已经空了的大号咖啡杯,聊天气泡里写着:忘记你可能不方便语音。我在你待会儿值机的那个柜台后面的卫生间等你。
欧笑轲订好机票那天就把航班信息给了他,所以谢彦能知道他在哪个柜台值机,在哪个通道安检,在哪个登机口登机。
没等他回复,谢彦又发来一张照片,赫然就是排在男厕所门口的队伍:没想到我们男同胞也有上厕所需要排队的一天,我先去占坑,你到时候直接进来找我。
为什么一定要在厕所里见面?欧笑轲想不通。但既然谢彦都不嫌麻烦占了坑了,那他到时候就和舅舅、淮哥还有师父说自己尿急想去卫生间吧。
十五分钟后一行人抵达机场大厅,一切按计划进行,欧笑轲换完登机牌,办好托运,和舅舅打了招呼,便按着谢彦的指示去了柜台后面的卫生间。
卫生间门口已经不见人龙,只是每个隔间都上了锁表明正在使用中,谢彦就在其中一间。
欧笑轲不太好意思当着正在小解的叔叔们的面找人,免得引起别人不好的联想,于是他准备一边清嗓子一边在隔间门前来回走一趟,希冀谢彦能听出他的声音给个提示。
然而,刚走到第一个隔间,咳嗽声才起了个头,第二间里的人就突然把门打开,从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中伸出一只指节纤细的手,一把攥住了欧笑轲的胳膊。
欧笑轲只觉一阵旋转,门已经被重新锁上了,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,大脑也没来得及发出危险的信号,一双温热干燥,带着咖啡豆香气的唇就准确地含住了他的唇珠。
谢彦收拢双臂,将他瘦削的腰身紧紧箍在怀里,埋下头更深地吻,偷|情似地把气息全渡进他的嘴里:“抓紧时间,专心点,还有四十分钟就要登机了。”
闻言,欧笑轲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厕所见面。
他立刻放松了身体,仰起头,主动将舌尖送到谢彦的齿下,灵活地掠夺咖啡的余香。
他们吻过太多次,欧笑轲深谙此道,怎样可以让谢彦更沉醉,怎样可以让两人更亲密地融合。门外传来水声和乘客们互相催促着去安检的声音,狭窄封闭的空间里他们接吻的声音在耳边轰响,惹得欧笑轲胸膛和下腹都漫起一阵汹涌的情热。
他抬手搂住谢彦的肩背,用手指来回摩挲着他因为低头而如山起伏的后颈,赶紧用脚尖探着方向找到冲水开关踩下去。有了水声掩护,他才敢在谢彦的怀中发出嘤咛。
谢彦也被他折磨得起了薄汗,他把自己埋得更深,用嘴唇咬住欧笑轲鲜红欲滴的耳垂,梦呓般地低声说:“小轲,该走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冲水结束,欧笑轲不能再说话。他迷蒙地看着卫生间的顶灯,突然很想哭。
原来真正的离别是这样的,分明还停留在爱的人怀中,但他已经开始感到了孤独,在过去从未体会过的孤独。
欧笑轲低下头,紧紧抓住谢彦的衣服,让自己整个鼻尖都萦绕着他的气息:“再抱一分钟,再多抱一分钟。”
谢彦依言把他更紧地包裹进自己的怀里,仿佛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离。顾不上外面是否有人会听见,现在他的世界只剩下欧笑轲。
“照顾好自己,不要生病。”他贴在欧笑轲的耳边说,“晚上不要熬夜,不要走小路,不要去陌生的地方。”
“嗯。”欧笑轲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。
“要记得吃早饭,记得锻炼,记得和棋院老师搞好关系,有什么事要和负责人说。”
“嗯。”
“要努力练棋,努力学习,努力让这四个月过快一点。”
“嗯。”
“要想我,每天都要想我。”
“嗯。”
“要记得一直爱我。”
“嗯!”欧笑轲使劲点头。
谢彦轻吻他的额发:“还要记得,我也一直爱你。”</p>